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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景市兴盛矿业的矿区入口,载重卡车扬起的煤灰在晨光里浮沉。

周志高换了身洗得发白的工装,袖口卷起露出结实的小臂,老郑则扮成他的“同乡工友”,两人混在上班的矿工队伍里,跟着人流往矿洞方向走。

“兄弟,新来的?看着面生啊。”旁边一个满脸黝黑的矿工拍了拍周志高的肩膀,手里的安全帽还沾着矿渣。

“刚从老家过来,想找点活干。”周志高顺势接话,眼神扫过周围,矿工们大多穿着破旧的劳保服,鞋底磨得发亮,没人谈论工作,反而扎堆聊起家常。

“找活?别来这儿。”另一个矮胖的矿工凑过来,压低声音,“这矿上的活,钱少还危险。”

“不过话说回来,你老家有没有没结婚的姑娘?”

“我隔壁村那小子,去年娶了个媳妇,屁股大,一看就能生儿子。”

这话一出,周围的矿工立刻哄笑起来,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谁家媳妇贤惠,谁家姑娘漂亮。

周志高几次想把话题往矿上的安全设施、事故情况上引,可刚提一句“矿洞里面安全吗”,就被人岔开:“安全啥?有命挣钱没命花才惨。”

“我跟你说,前阵子东边村那媳妇,胸大腰细,可惜嫁了个赌鬼……”

老郑在旁边急得直使眼色,周志高却不动声色,跟着他们聊起家长里短。

他知道,矿工们常年在底层讨生活,对陌生人防备心重,贸然打听敏感话题只会引起怀疑。

等到中午歇工,矿工们聚在食堂吃大锅饭,周志高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矿工独自坐在角落,手里拿着个搪瓷缸,慢慢喝着粥。

那老矿工脸上布满皱纹,左手少了一截小指,一看就是常年在矿上干活的老手。

“大爷,我能坐这儿吗?”周志高端着餐盘走过去,主动递上一根烟。

老矿工抬起头,浑浊的眼睛打量了他一番,接过烟点上:“新来的?看着不像干苦力的。”

“以前在别的矿干过,后来矿塌了,就来这儿试试。”周志高编了个理由,“听他们说,这矿上出过几次事?”

老矿工吸了口烟,吐出的烟圈在空气中散开,他看了看周围,确定没人注意,才压低声音:“何止几次?三年前塌过一次,埋了三个人。”

“去年透水,又伤了五个,每次出了事,矿上就停几天,换个名字接着开。”

“换个名字就能继续开?监管部门不管吗?”周志高追问。

“管?怎么管?”老矿工冷笑一声,手指在桌上敲了敲,“矿老板阎东山,本身没多大能耐,就是跟地区资源管理处的李处长关系好。”

“但他老婆厉害,她叔叔是省厅的正厅级干部,叫张卫国。”

“每次出了事,都是他老婆找关系摆平的。上次透水事故,死者家属闹到市政府,结果呢?还不是拿了点钱就被打发了。”

周志高心里一沉,难怪阎东山能在多次事故后稳坐钓鱼台,原来背后有这么硬的保护伞。

“那矿洞里面的安全设施怎么样?有没有定期检查?”

“检查?就是走个过场。”老矿工往嘴里扒了口饭,“矿灯经常没电,安全帽都是破的。”

“上个月我在里面干活,顶板掉下来一块石头,幸好我躲得快,不然这条老命就没了。”

“跟阎东山反映,他就说‘不想干就滚蛋’,有的是人来干。”

周志高拿出手机,假装看时间,悄悄录下了两人的对话。

“大爷,您在这矿上干了多少年了?就没想过换个地方?”

“换?我都快六十了,去哪儿找活干?”老矿工叹了口气,“家里还有个生病的老伴,全靠我这点工资。要是阎东山的矿真封了,我都不知道怎么活。”

周志高心里五味杂陈,他知道,像老矿工这样的人还有很多,他们不是不知道矿上的危险,只是为了生活,不得不在这里冒险。

下午上工的时候,周志高跟着老矿工一起下了矿洞。

里面昏暗潮湿,只能靠矿灯照明,空气中弥漫着煤尘和霉味。

矿道两侧的支架有些已经变形,上面还挂着松动的石块。

“小心点,这边的支架不稳。”老矿工提醒道,“上个月有个年轻矿工,就是被掉下来的石头砸伤了腿,现在还在家养伤,矿上只给了两千块钱。”

周志高一边走,一边留意矿洞里面的安全隐患,用手机拍下变形的支架、裸露的电线。

走到深处,他看到几个矿工正在用简陋的工具开采矿石,没有任何防护措施,煤尘呛得人直咳嗽。

“你们就这么干?没有防尘口罩吗?”周志高问。

一个年轻的矿工苦笑着摇头:“矿上不给发,自己买又太贵。”

“时间长了,都习惯了。反正干我们这行的,迟早得肺上的病。”

就在这时,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,有人喊:“矿长来了,都赶紧干活!”

矿工们立刻加快速度,老矿工拉了拉周志高的衣角:“别说话,阎东山的脾气不好,惹了他没好果子吃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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