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驰骋城下,耀武扬威的数十魏骑,叫喊了一阵,穿过向城下推进的魏军兵士,驰回涣水北岸。

在一杆高耸入云的玄色大纛前勒下了马。

大纛猎猎,旗下十数员披甲将领,众星拱月般簇拥着一个年轻人。

这人年约二十出头,身形不算魁梧,却透着锐不可当的气势,明光铠在初冬晨光下泛着冷冽幽芒,佩刀的穗子被风吹得笔直,他便是魏军左四军总管、历城公,——罗士信!

两名亲兵肃立其侧。

一人捧着他的强弓,一人抱着他的浑铁重鞭。

晨风吹动他头盔下的发丝,露出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眸子,正投向前方的雍丘城。

“禀总管!”数十骑的为首骑士滚鞍下马,单膝触地,抱拳禀道,“已至城下宣威招降,李公逸未敢露面,只有些守卒探头探脑。”

罗士信微微颔首,示意其退下。

他环顾左右诸将,开口说道:“怎么说?”

一将壮如熊罴,说道:“总管,夺渡口只用了两团兵,足见李公逸部曲不堪一击。我军神兵天降,彼辈震恐未定,正宜进击,末将请为先锋,立拔此城!”他拍着胸甲,战意沸腾。

又一将,年纪比罗士信长,三十来岁,面貌与罗士信有几分相似,抚摸胡须,沉吟稍顷,却是言道:“阿弟,涣水渡口,我军虽一战夺取,可从俘虏口中问得,他们中有些,系昨晚紧急援到。这李公逸,为何会提前增援渡口?此中或有蹊跷,恐城中已有戒备。我军自开封疾行二百余里至此,人困马乏,不如稍作休整,先歇口气,看看城防虚实再议攻战。”

这两将,前者叫梁世俊,后者是罗士信的族兄,名叫罗士谦。

又一将,膀大腰圆,满脸横肉,人如其名,名叫张大肥,随着罗士谦说完,提出了个新的建议,说道:“总管!李公逸在城西、城东外头,各设有一营。依末将看,不论他是不是城内已有戒备,不若先集中精锐,将这两座营给踏平了!既免了攻城时的后顾之忧,又能杀鸡儆猴,叫李公逸瞧瞧我军的厉害!”

这三将,都是操着一口浓重的历城口音,透着与罗士信同乡、同宗的亲近,却皆是从罗士信在张须陀帐下时,便已追随罗士信,历经诸多恶战,从尸山血海中滚爬出来的悍将。

罗士信的目光越过护城河,再次投向雍丘城头。

城墙上的守卒正忙着掀开拍杆、擂木、投石车等守城器械上的遮布,乱得像没头的苍蝇。他望了片刻,已有决断,顾问左近亲兵:“半日一夜,行军二百余里,尔等累不累?”

“不累!愿随总管破城杀敌!”亲兵们齐声叫道,声震四野。

罗士信虽年仅弱冠,却是从大业九年,十四岁投效张须陀起,到今已在血火中浸淫了四五年的百战老将了。他深知战机稍纵即逝。李公逸纵是不知为何得了风声,仓促间又能备下几分?涣水岸边的溃败便是明证。若在此际休整或分兵攻营,反是给敌喘息之机。

“既然不累。”他指向雍丘城头,“就攻城!梁世俊……”

梁世俊出列应道:“末将在!”

“率你本部,攻雍丘西墙,先将其防守的薄弱处找出来。”

梁世俊大声应诺。

“阿兄!”

罗士谦应道:“在!”

“引你部兵马,绕攻东墙!亦是先将其薄弱处寻出。”

罗士谦亦大声领命。

“罗彦师、娄僧贤。”

两将应声而出,应道:“末将在!”

这两将,一个与罗士信也有些微相似,亦是罗士信的族人,一个肤白高鼻,则是鲜卑人,出自鲜卑匹娄氏。

“你两人各领跳荡一团,随梁、罗二部之后。两部若攻城得手,即就跟进,扩大战果。”

罗彦师、娄僧贤同声应诺。

“张大肥、王世忠。”

张大肥与另一将抱拳应道:“末将在!”

“你两人各领本部,看住城西、城东外的两座敌营,掩护梁、罗攻城。若其敢出,就地歼灭!”

两将应诺。

却罗士信治军,不仅不吝赏赐,每有战获,尽散有功将士,或脱衣解马赐之,并持法严明,亲旧犯禁,亦不宽贷。故他在他军中的威望甚高,将士畏其威德,对他的军令向来无人敢违。他既决定已然做出,军令已然下达,就是罗士谦、罗彦师等其族人,亦无二话,遵令而已。

部署已毕,罗士信抬手指了指岸边一架正被军士奋力推动、尚未升起的巢车,最后说道:“俺稍后便登此巢车,观公等破贼!公等当知,奇袭雍丘,乃郑大使与俺定策,魏公首肯!此战,只许胜,不许败!先登者重赏,怯战退缩者,……”他年轻的脸上不怒自威,扫视诸将,“公等当知俺军法,俺认得公等,俺的军法,却认不得公等项上人头!”

诸将凛然应诺:“岂敢违总管军法,末将等唯效死以进!”

“去罢。”

梁世俊、罗士谦等得令之将,行过军礼,便转身去,各往召集本部兵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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罗士信又唤过两名骑将:“你两人各引轻骑一团,游弋城西、城东近处,若贼胆敢出城逆战,便迎头痛击,助梁、罗诸将军破城!”

“遵命!”两骑将领命,翻身上马,疾驰离去。

眼见诸将纷去,罗士信对余下将领令道:“催促后军渡水,与前队一并在城下布阵,为攻城诸部张势!”

余下诸将领命。

待他们也都散去,罗士信见巢车仍尚未就位,便先登上了岸边的一处高坡,凝望雍丘。

城头人影幢幢,尽是惊慌之状。

他按刀挺立,嘴角露出一抹轻蔑的笑,扭头向西北方向,张了一张。

西北,东郡的方向。

他从开封出发之前,郑颋已调兵增援酸枣、阳武,合以两县本有之驻军,放出了风声,说是要打封丘。料封丘之陈敬儿部,必然不敢轻动,不会来支援雍丘。唯一可能会援雍丘者,只有驻在白马的汉军。白马距此三百余里,加上集结、预备粮秣等辎重的时间,最快也需四五日方能抵达。亦因此,定下攻雍丘之策后,郑颋给他的攻城时限即是五日。

“何须五日?”罗士信嘴角的蔑笑更浓,他心道,“三日!三日之内,必拔此城!”

洛阳不好打,一个雍丘城,还不好打?此前他跟着张须陀,转战山东之时,甚么李公逸?卢明月这等拥众十余万的剧贼,还不是照样被击破?彼时的李公逸,听到他的旗号,就闻风而遁。李密将彼辈尽皆招揽,他实本就耻与为伍!而且往大里来说,三日攻拔此城,并也不但是他对自己的信心,同时亦是因为,越能尽快将雍丘攻下,才越能起到震慑周文举、綦公顺、孟海公、徐圆朗等一众首鼠两端之徒的作用,才越能尽快遏住李善道对山东的觊觎之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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