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许是看见大表姐脸上的笑容,阮凝玉莫名的心里不舒服,像被什么东西轻轻硌了一下,闷得发慌。

两人又随意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,她只觉那点不适渐渐漫开来,便起身敛了敛裙裾,向谢宜温告辞离去。

谢宜温刚走没多远,阮凝玉让丫鬟离开,独自绕着莲花池散心。

谁曾想转过那处堆叠的假山时,脚下忽然一个踉跄,竟是不小心崴了脚踝。

青石板路被晨露浸得微滑,她提着裙摆的手猛地一松,身子晃了晃才勉强稳住,眉头瞬间蹙起,显是疼得不轻。

种种不起眼的情绪顿时一齐涌了上来。阮凝玉莫名眼眶微红,硬生生将眼泪给逼了回去。

像是察觉到了远处一道炽热的目光,阮凝玉抬眼,两人的视线毫不意外地碰上。

原来谢凌和他的仆人在假山高处的一亭中。

见到她崴到了脚。

谢凌目光微凝,转头看向身侧的负雪。

“去看看表姑娘伤着没有。”

负雪正要过来时,阮凝玉忽然强硬道:“不用了。”

她扶着假山石勉强站稳,额角因疼痛沁出细汗,却仍是扬着下巴,一字一句说得清晰:“我没事。”

谢凌面上浮着层浅浅的笑,“当真没事?”

他没有像过去一样过来,将她给抱起。

脚踝的钝痛尚在其次,阮凝玉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一团无名火燎着。

虽然明知谢凌可能是在变相地惩罚她,可她崴脚以后,谢凌不是像先前第一时间快步过来,攥住她的手细细查看,可如今他却只站在高处亭中,遣个仆人来问一句便打发了。这样的前后反差,是个人都会觉得很明显。

男人那双墨目里,再也找不到往日能溺死人的温柔,只有出于修养的平和。

她望着亭中那个清瘦挺拔的身影,只觉得那团火越烧越旺,烧得喉咙发紧,连呼吸都带着灼痛。

想让她对他服软?不可能。

他心里清楚得很,清楚她习惯了他替她摆平一切事物。

阮凝玉知道,只要她对他示弱,哪怕是掉一滴眼泪,他便会过来。

可若是这样的话,那无疑自己被他彻底拿捏,那等同于她松口答应了他。

之后她便再也没有理由能拒绝他了,她便是谢凌的池中之物,谢凌有各种手段可以将她困在谢家后院,名为两情相悦,将她绑在他的身边,生生世世都与她在一起。

再者谢凌心思诡谲不定,就算她沦为他的禁脔,也不是不可能的事。

权贵之心,原就如天上流云,一日三变,从无定数。

她向他示弱的代价,太大了。谢凌转天便可能因时局流转、利弊权衡,轻易改了主意,对她冷了心肠。

“没事。”

她屈膝福身,垂着眼帘,“便不打扰表哥在此望风了。”

因为疼痛,她咬出的唇痕更外地深,察觉出她情不自禁的这个举动,竟让两人心头同时沉了下去。

无他,有些记忆格外深刻。

谢凌手指摩挲了一下,温热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唇角,被风一吹,仿佛快要淡忘了。

“表妹这便告辞了。”

见她不用他帮忙,谢凌没有强求。

亭中风穿而过,拂动他衣袍一角,那身影便如先前一般,稳稳立在那里,再没多余的举动。

阮凝玉在池边寻了块光洁的青石坐下,裙摆铺展在微凉的石面上。

垂眸望着自己肿起的脚踝,指尖轻轻按了按。等了约莫一炷香的工夫,脚腕的麻意散了些,她才扶着身旁的柳树慢慢站起,试着挪了两步。

很快回来的抱玉发现了她,便扶着她回了海棠院。

卧房内静悄悄的,丫鬟小心翼翼地挽起阮凝玉的裤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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阮凝玉半倚在引枕上,听着沾了药酒的棉布摩擦皮肉的细微声响,心里很不是滋味。

她很烦躁。

适才在假山的切磋,更让她惧怕起谢凌来。

谢凌那副不动声色的模样,有着全然掌控般的平静,像深潭,望不见底,也摸不透深浅,她只觉得脊背泛起丝丝凉意。

主要是他对许清瑶出手相助的行径,令她作呕。

就像根细针,时不时刺一下。

这便是谢凌的意图。

只有这样,才能证明些什么。

阮凝玉更不能让他发现她流露出的一丝情绪,一旦被他发现了,他便会发现他的所作所为是正确的,越发的贪得无厌,贪恋向她索取她喜欢他的情绪,而她便是避无可避,一点胜算也没有了。

为了得到她,谢凌真是无所不用极其,当真是个疯子。

他怨恨她到入骨,宁愿恶心她,也要用这种方式得到她。

不够铭心刻骨,便入不了她的心。

傍晚的时候,阮凝玉收到了秦王府的信,是慕容深亲笔所写。慕容深句里句外都在说下药的另有其人,引导着她去怀疑谢凌,意在挑拨两人的关系。

最后又关心了她是否有事。

还言谢先生如果觊觎着她,要将她收回禁脔,她大可求助于他。

慕容深会帮她从谢府逃出来,他会给她置办一个清静宅子用来安身。

因阮凝玉不在现场,人当时也是昏沉的,醒来后她便什么都不记得了,比起慕容深给她下药,她更倾向于相信是谢凌做的。

……

待阮凝玉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曲径尽头,负雪才转过身,望向亭中静坐于琴案前的谢凌,晨光映得那身淡蓝锦袍泛着柔光。

得到阮凝玉离开的消息,男人袖中紧握的手这才渐渐松开。

谢凌平静地弹着琴,指法从容,一曲天地悠悠,一丝错音也无。

待一曲终了,负雪犹豫了片刻,终是忍不住低声问道:“主子,当真不去看看表姑娘么?方才瞧着她走得踉跄,想来伤得不轻。”

谢凌指尖轻捻着一根丝弦,想起阮凝玉扶着假山时额角沁出的那些细汗,声音不由便冷了下来,“不必。”

负雪低头,不敢再言。

当他再度看过去时,男人已重新调好了琴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