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22章 心死 (1 / 2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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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风轻拂,浪涛声声入耳。
叶枝只觉浑身如坠冰窟,四肢僵冷,偏生小腹内似有团烈火在灼烤,脑海中轰然作响,猛然睁眼,右手下意识按上小腹。
待要细查,忽觉一阵翻江倒海般的干呕袭来,她忙弓身抓住礁石,左手抠入石缝,直吐得肝肠寸断。
好容易缓过气来,指甲已抠进湿润的青苔里,右手指腹碾过小腹褶皱的肌肤,心下猛地一沉:“不会的……断不会如此!”
她眼睫剧烈颤动,眸中尽是惶惧,屏息凝神去探小腹动静。此前奔跑时分明还能感受到胎动,此刻却如死水般沉寂。
叶枝颤抖着掀开裙裾,见双腿间并无血迹,可小腹内的燥热却灼得她心慌。
她双手在腹上乱摸,越摸越急,指尖几乎要掐进肉里:“攸同!我的儿!你别吓娘……”
她死死按住小腹,连声呼喊爱子之名,可那处却始终毫无动静,唯有海风卷着浪声,嘲弄着她内心的惊惶与无助。
叶枝缓缓阖目,海风掠过,湿润的裙摆翻卷,露出腰间褪色的红绳。半只绣着金鱼眼睛的虎头鞋自腰间滑落,鞋面上“攸”字针脚歪斜,恰被她额头抵住。
她喉间溢出幼兽般的呜咽,整个人扑在浸透海水的礁石上,泪水大颗大颗砸在鞋面上,忽然解了腰带,对着平坦小腹又掐又按,指尖陷进皮肉里,竟似要将那消匿的心跳剜出来一般,眼中满是癫狂。
忽有巨浪轰然拍来,如泰山压顶般将她卷入水中,直直冲出数丈远,方才停在沙滩上。
海浪冲刷着她的双足,她却似被钉在刑架上的囚徒,双目无神,任海水漫过嘴角。窒息间突然抽搐着弓起脊背,双腿间涌出的鲜血将裙摆染作深褐。
她挣扎着翻过身,湿发黏在脸上,伸出食指蘸了血,在沙滩上划出歪扭的“攸同”二字。
浪头卷来,血字化作粉白泡沫,咸涩海水灌入口鼻,叶枝终是松了力道。
她绝望的看着雾蒙蒙的日头如将熄炭块,右手仍虚虚护着空茫的小腹。涨潮时海水将其推至浅滩,她蜷缩如未出世的胎儿,绣鞋虎头抵着凹陷的脐窝,金鱼眼睛的绣线被血水浸得发亮。
叶枝指节无意识地抠挖砂砾,刨出拳头大的坑,将绣鞋埋了又挖,反复数次后终是把沾沙的鞋面贴在心口。
良久,她摇晃着起身,裙角滴下的水珠在沙滩拖出断续虚线。绣鞋红绳拖在身后,在湿沙上犁出蜿蜒痕迹,恰似一道永不愈合的伤痕。
待行至岸边开满白花的灌木丛,她忽的扯下大把花瓣塞入口中,汁液顺着下颌流进衣领,手指却仍机械地摩挲着绣鞋内衬用金线绣着的未完整的 “同” 字。
路过一道溪流,她忽地跪地清洗鞋上海盐,搓至第三遍时红绳骤断,飘入溪水。
叶枝绝望大哭,整个人栽进刺骨水流,捞起红绳的刹那,望着水中浮肿的倒影,忽的发出尖利笑声,将红绳咬在唇间,湿咸混着血腥的味道在舌尖蔓延,教她痛楚地醒觉:自己竟还活着。
暮色漫过草坡时,叶枝仰卧在开满野花的地头,将绣鞋覆在眼上。风过草叶沙沙作响,恍若万千婴儿啼哭,她解了衣带露出小腹,用绣鞋虎头轻压其上,似是还不死心,试图唤醒那本就不存在的胎心。
待最后一缕天光沉入海平线,她挣扎着起身,用力扯断红绳,将绣鞋系在颈间,鞋尖垂于锁骨凹处,随踉跄步伐一下下拍打着心口。
也不知行过多少路,途经一座神社,她赤足踩在粗粝石阶上,每一步都似踏在刀刃,痛意叫人清醒,却又比麻木更蚀骨。腰间绳索早被冷汗浸透,勒进皮肉里刻下红痕,却抵不过心中万分之一的痛。
堪堪到得石阶顶端,忽有浓烈酒气混着腐鱼腥味扑面而来。
只见阴影里晃出个佝偻倭人,头戴破笠,渔夫打扮的和服上沾满鱼鳞海草,油腻头发纠结成团,几缕搭在满是酒渍胡茬的脸上。
他醉眼乜斜,目光如豺狼般在叶枝身上梭巡,嘴里叽里咕噜说着混混沌沌的倭语,间或发出几声怪笑,在这寂夜里直似鬼嚎。
叶枝本能地后退一步,目中尽是警惕嫌恶。她不欲与这男子纠缠,只想寻个清静角落舔舐伤口,岂料那倭人错把退避当怯懦,竟步步进逼,口中污言秽语不断,伸手便来抓她手腕。
霎时间,叶枝心中怒火腾起,万千绝望痛楚俱化作恨意,不及多想便抽了腰间杨炯所赠匕首。
寒光闪过,锋利刀刃已划开倭人手掌,那人惨呼一声,鲜血喷涌而出,染红了石阶一片。
这倭人左手捂着伤口,目中凶光毕露,如被激怒的野兽般咆哮着扑来,双手死死掐住叶枝脖颈。
叶枝被掐得眼冒金星,喉间咯咯作响,眼底忽的燃起疯魔般的狠意,拼尽全身气力将匕首刺入他肩膀。
倭人吃痛松手,叶枝却不肯罢休,刀锋又接连刺入其腹、胸、颈、股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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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刻她已失了神智,只似机械般一刀刀捅刺,直至那倭人瘫软在地,再无动静,鲜血将周遭石阶浸得通红一片。
叶枝立在血泊中剧烈喘息,匕首上的血珠砸在青石板上,绽开一朵朵暗红小花。她眼神空茫而癫狂,恰似魂魄已随那未出世的孩儿散入晚风。
也不知怔了多久,她才拖着铅似的身子,一步一蹭往神社内走去。
才进得正门,便见一华服公子从回廊转出,瞧那打扮,头戴累丝嵌宝帽,腰间悬着羊脂玉佩,面皮白净,唇红齿白,约莫三十来岁,举手投足皆是儒雅之气,偏生眼底闪过一丝淫邪,直教人作呕。
“姑娘这是怎的了?这般可怜见的。” 那公子假意关切,声线温软如春日暖阳,“看你浑身是伤,不如随在下寻个清净处歇脚,再请郎中来诊治一二。”
说着便要伸手搀扶。
叶枝本能地往后缩了缩,虽已身心俱疲,可多年江湖阅历却叫她不敢卸了防备,只拿匕首虚虚往旁一挡,眼神里尽是警觉。
叶枝此时早已力竭,只得强作惊恐茫然之态,恍若听不懂那公子言语,只一味摇头,喉间发出 “呜呜” 之声,作聋哑状示弱。
那公子见状先是一怔,随即眼底浮起滢滢笑意,瞧着她花容月貌,心下更起淫念:“姑娘莫怕,在下绝非歹人。”
口中温言软语,目光却如饿鹰般在她身上乱转,“你一个弱女子在外头多危险,不若随我回去,必当好好照料。”
叶枝虽不解倭语,却将他眼底伪善瞧得清楚,心念电转间已有计较,遂轻轻颔首。
公子见她应了,目中闪过得意,伸手便要牵她,却被叶枝巧妙避开,只垂首作怯懦状。
这公子一愣,虽心头火起,却自恃美人已入彀中,生怕逼急了生变,只堆起温和笑意,摆手示意她随行。
叶枝低眉顺眼地随那公子行至僻处,待其脚步稍缓,忽而目露冷光,趁其不备抽出腰间匕首,运力便往他后心刺去。
那公子何曾想过这看似柔弱的女子竟会骤然发难,只听得一声惨呼,便踉跄着往前扑去,鲜血瞬间浸透了锦袍。
叶枝此刻哪有半分怯懦之态,手中匕首如疾风骤雨般又连刺数下,直至那公子瘫软在地,没了声息,方肯停手。
解决了这登徒子,叶枝只觉浑身气力尽散,靠着墙根大口喘息。她抬眼望向四周陌生景致,方知自己竟漂流至倭国地界,心下暗忖此地不可久留,须得速速离去。
可当她刚要举步,却见阴影里转出个灰袍僧侣来。
那人生得膀大腰圆,面容狰狞,眼角至下颌一道疤痕格外醒目,眼中满是淫邪贪婪之意。
僧侣瞥了眼地上的尸首,又扫过叶枝染血的衣襟,非但未见惊恐,反而咧嘴一笑:“小娘子倒是有几分狠辣手段。”
说罢便一步步逼近,狞笑道:“不过你既杀了人,便随贫僧去吧,贫僧自会替你料理这摊子事。”
说着,他便伸出粗糙大手,直往叶枝臂上抓来。
叶枝望着那狰狞面容,心中满是绝望。早知倭人卑劣,却不想刚至此地便入虎口,当真是上天无路、入地无门。
她握紧匕首抵在颈间,泪水在眼眶里打转,只觉前尘尽毁:失了孩儿,又筋疲力竭,这般暗无天日的绝境,纵是再坚强之人此刻也再无生念。
眼见僧侣指尖就要触到她衣袖,叶枝心一横,阖目待死。
却在此时,一道红影如鬼魅般自暗处飘来,只见一位红衣老妪拄着黑杖立在跟前,身形佝偻,白发蓬松,满脸沟壑里尽是阴鸷之气,眼神如刀似剑,直教人心生寒意。
“老不死的,少管闲事!” 僧侣见状心头剧震,色厉内荏地嘶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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