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相较之下,禾锦不自觉地攥紧了袖口。身上粗麻布衫的经纬纹路硌着掌心,发间那根红绸带,此刻正蔫蔫地垂在肩头。她望着巧姐儿发间晃动的粉色米珠璎珞,又偷偷瞄向自己磨出毛边的布鞋底,指尖绞着衣襟,连耳垂都悄悄红透了。

巧姐儿一点不认生,笑嘻嘻唤道:“婆婆好!小姨好!”

禾穗娘慌忙欠身:“哎哟,姐儿还记挂着老身呢!这记性真好。”

禾锦忙跟着福身,却因没学过规矩,竟比着丫环们打千的样子屈了屈膝。

跟在巧姐儿身后的小丫鬟“噗嗤”一声笑,慌忙用帕子掩住嘴,眼角的笑意却从指缝里溢出来。

禾锦瞧着她们抖动的肩头,便知定是自己闹了笑话,霎时羞得从耳根红透脖颈,像被刚摘下的熟透高粱穗子。

巧姐儿却浑然不觉,径直拉住她的手。那指尖软得像团棉花,还带着茉莉香的甜腻:“小姨别客气呀。”说罢晃了晃手腕,两对绞丝银镯与嵌着红宝石的珐琅镯子相互磕碰,溅出清凌凌的声响.

禾锦望着那几枚镯子在巧姐儿皓白手腕上随随便便晃着,她下意识攥紧自己空空的手腕,粗麻布袖口磨着皮肤,我若有这样的镯子,一定舍不得这样磕碰。

“小姨在庄子上玩些什么?可曾去河里钓鱼?”巧姐儿忽然凑近,茉莉香扑了禾锦一鼻尖,“山里真有野兔子么?小叔叔说猎几只给我,到现在还没送来呢。”

禾锦攥着粗麻布袖口的手松了松,“我帮着喂鸡鸭呢,还要跟着爹娘去地里除草,哪有闲工夫钓鱼。不过去河沟取水时见过,里头尽是拇指长的麦穗鱼......”

“啊?鱼这么小吗?”巧姐儿忽然瞪大眼打断她,“我以为都像后花园池子里的红鲤那样,跟我胳膊一般长呢!”

廊下光影在巧姐儿腕间的珐琅镯子上流转,赤金釉彩映着她皓白的手腕,晃得禾锦眼晕。

她想起前几日在河沟边,看见庄头家的小子用竹篓捞起的麦穗鱼,银闪闪的小鱼在草窠里蹦跳,鳞光还不及这镯子的十分之一亮。

她没见过王府池子里的红鲤,更无从想象胳膊长的鱼该是何种模样,只好转了话头:“野兔倒不常见,”指尖摩挲着粗布裙角,像是在回想起年秋收时的景象,“去年割麦时见着一只,灰扑扑的,打麦场的风一吹,哧溜钻进麦垛里就找不着了。”

“这倒和小叔叔说的一样,是个机灵东西。”巧姐儿抿嘴笑起来,“对了,小姨,麦子熟了是不是像金子......”

见巧姐儿饶有兴致的缠着禾锦问东问西,两人说的热闹。禾穗便由着她们去,转头听母亲说家里的事。

“冬小麦眼瞅着就该灌浆了,”“禾穗娘掰着粗糙的手指算日子,“等从这儿回去,正好赶上割麦晒场。前儿你爹还说,今年雨水匀,怕是能打个好收成。”

她顿了顿,脸上漾起笑意,“你爹向蕫老夫人禀报了,征得她同意,家里又添了些鸡鸭,如今每日能拾七个鸡蛋、五个鸭蛋呢,二丫每日起来也能先喝碗糖水冲蛋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