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4章 好事轮不到你 (1 / 2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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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心急是最无用之物。”赤阳依旧闭眸:“她身负未知之力,能够触探未来之事,直到现下,尚无法辨清其能力边界……已身在网中,越是贸然动作,越要加快此网收束过程。”
他的声音冷静异常,反问弟子:“顺真,还记得你我要做的事吗?”
“弟子一日未忘……师父曾言,这天下将乱,刘姓江山必然分裂崩解,此乃天道定数。”顺真的面孔坚定冷硬:“弟子跟随师父,只为推动这定数降临。”
当年他父亲只因不肯为朝廷铸器,便遭满门屠杀,只他一人得师父相救侥幸活命,他的仇人是整个朝廷,是这些丑陋高傲的掌权之人,他势必要亲眼看到那些人自相残杀、堕入炼狱。
可那横空出现的变数之人挡在了前方,她在这京中现身不过数月,便带来无数变故。
此人本该在长陵陷阱中死去,可她没死,且从此一发不可收拾,一飞冲天,迅猛茁壮,很快便对师父构成了威胁,此番更是步步紧逼,使师父的威望安危陷入岌岌可危之境。
“不必替为师担心。”赤阳张开双眸,缓声道:“在天道定数之前,为师一人的生死并不重要。”
“弟子亦愿为此道殉身!”顺真焦灼难消:“可究竟要如何才能灭杀此人?”
“会有机会的……此刻谈输赢,还为之过早。”赤阳声音低慢:“先让那世间外力,再试一次。”
顺真知道师父口中的“世间外力”,那是松鸦背后的主人,但那人真正的身份神秘至极,他至今亦不知晓。
但事到如今,顺真不免忧虑:“若这外力仍不能将她除去……”
赤阳浅淡的瞳仁微动,是啊,若外力仍不能将她灭杀,若还是不成,若还是不能成……他也一直在找寻另一种办法。
“天道必会降下指引。”赤阳重又闭上眼,克制着要挣扎而出的心魔,他吩咐道:“备下沐洗之物……涤尽尘心,方得感应。”
眼见师父颈项间冒出两片红斑,顺真立即应下,退去准备。
赤阳身有两疾,一为体疾,一为心疾。二者时常相互作用,让他痛不欲生。
入春后体疾频发,每日服药两次也难以完全控制。而心疾经过多年漫延滋长,早已化作心魔,除非亲眼见到天道肃清一切,才能得到真正化解。
在那之前,每当这心魔出现,他务必供奉喂养它,才能不被它吞噬。
夜黑如墨,赤阳披着黑衣,缓步走进了一座老旧破败的空寂庭院,几只灰鼠吱吱叫着爬到他脚边。
结着蛛网的暗屋内置有一只浴桶,桶内温汤冒着丝丝热气,黑披褪在脚边如同蛇蜕,满身红斑的赤阳没入桶中。
不多时,顺真提着一只木桶走来,桶中暗红液体倾倒入浴桶内,赤红很快染满整只浴桶,红斑与之融为一色,再难分清。
赤阳闭着眼,口中发出一声极轻的喟叹,雪白的发漂浮在水中,也被浸成红色,如一条条蜿蜒的赤红细蛇游动。
他浸泡其中,仰头看着房顶,低声自语道:“师姐,你我皆知天道有定数……故而我之命数乃天定,这是我生来便该承受的,我原本也已甘愿领受。”
“既已如此,可为何定数之外还要再有变数?”
瞳孔似乎也被染作朱红,他的声音也如水波般微微发颤:“这变数何其不公,你我只该将它灭杀纠正……你为何偏要倒行逆施,与天道为敌,助长这不公?”
一片血腥气中,他的目光似要穿透房顶,望见那月盘,语气也越发讥讽:“月之多变,尚不及你,你是这世间最虚伪的悲悯者。”
“罢了,我不再问你为何。”良久,他闭上眼睛,慢慢地说:“你会看到的,我会让你看到应当发生的。”
月悬于天,寂静无言。
直到月色淡去,天光泛起,赤红的日再一次开始灼煎土地生灵。
田间庄稼日渐枯萎,仍有农者不愿放弃,日日挑水浇田,但河沟中的可取之水已经不多,小河干裂,大河之水也在迅速下降。
百姓们开始恐慌,那名为【赤日乱辰,天下涸骨】的谶言伴随着旱情一同蔓延。自古以来,凡遇天灾,皆被视作上天降罚,此次又有如此指向,百姓们愈发认定这旱灾是妖邪作乱之果。
下面的官员上书朝廷,诉明此事,恳求天子安抚民心。
赤日妖邪,究竟是何许化身?若无五月五夜宴那场雷火,只凭着那“赤日”二字,谁也无法轻易怀疑到那位道骨仙风的仙师头上,可雷火在前,如何不叫人多想?
为官者,若至高处,多有共识:凡与神鬼相关之事,若舆论之势已成,宁可信其有,也要抚慰人心。
此日,大殿中,终于有第一位官员站出来明言:“道人赤阳如今身负妖邪之嫌,民间怨声载道,还望陛下早作分辨定夺,安下民之心,平上天之怒!”
如巨石坠井,激震出回响,很快有几名官员出言附和,请皇帝定夺。
也有人不愿随同,义正词严:“赤阳仙师自入京来,孑然独立,坚守清正,从未有过恶行,单凭些玄虚不明之事便要将其治罪,岂非叫朝中人人自危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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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着,看向那些提议处置赤阳的同僚,肃然道:“若明日浮一石,现汝名姓。后日再浮一石,吾名亦在其上,莫非你我皆该万死?”
“赤阳仙师昨日在仙台宫中曾有言,若他一人死,可解旱危,可安民心,他愿任凭处置——谣言四起,仙师从未辩驳,可见其性!”
“然而民心动荡,难道任其发展吗?”
“民心动荡之源乃是旱灾,救灾才是根本——”
“民智未开,此言才是异想天开玄虚之谈!救灾固然紧要,谁知灾情几时能了?”
双方争辩起来,皇帝面色难看。
皇帝心中十分清楚,这争执的两方大臣,各有主张流派,其中一派欲图推广儒学治国,弱化神鬼信仰之说,更重视德行教化,因此不赞成就此处置赤阳。与其说是就事论事,更是思想流派之争。
殿内争执声不断,皇帝出言呵斥打断诸声,他暂时按下赤阳之事,与群臣商议救灾对策。
在此之前,负责应对灾情的皆是下方官员,如今灾旱已成大势,朝中务必派出可用之人前去负责协调诸事。
商榷人选间,有人提议,让六皇子刘岐负责治灾事项。
皇帝似听到笑话,反问提议之人:“他有什么治灾之能?竟足以担此任?”
“陛下此言过于谦虚了,六殿下乃龙子,自幼所习所染皆为国事,见识才干必不在话下。而五月五夜宴护驾,又可见六殿下果决不凡,必不乏决策之能。”
“还有一条,同样万分紧要——”那官员道:“六皇子此前射杀祝执,在民间便有祥祯化身之名,若能由其前去治灾,其祥名定能安抚民心。”
很快有官员附和此事:“子代父往,亦可彰显陛下爱民之心。”
又有人道,若担心六皇子缺乏经验,只需另选出几名通晓实务的官员协助左右即可。
皇帝听了许久,又在心中算了算日子,末了抬眼看向刘承:“太子以为如何?”
刘承忙答:“儿臣认为六弟宜担此任,只当为君父分忧,磨砺一番也好。”
皇帝继而看向严相与御史大夫,此非大事,二人皆言,全凭陛下定夺。
治灾举措尚未完全商议完毕,殿外又传回八百里急报:汝南郡都尉平佩君杀了汝南郡守,起兵造反,据下了汝南内外。
汝南郡乃粮仓重地,京中治灾还要向此地调粮,平佩君于此时造反之心可诛,朝臣震动,龙颜大怒。
直到天色彻底黑下,众官员才陆续离开未央宫,严勉与邰炎、芮泽等九卿重臣则被留至深夜才迟迟退去。
皇帝疲惫不堪,一整日未怎么进食,勉强食了半碗肉羹,便摆手让人撤了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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