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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那时起,就只是扶持与利用了,公主嫌他色衰而气质越发卑弱。

异姓诸侯王相继作乱,皇帝对各处的掌控远远不够,夷明公主便借他之手暗中发展不少生意。

再之后,他的生意却没有再壮大,一则怕树大招风招来深究,二来他本人日渐恐惧于公主的掌控与病态,不敢再向她索求。

他有了妻,又有了儿女,只想平安度日。

公主却借矿山豢养刺客,只说是用以自保,其它的不许他多做过问……直到南山刺杀事败,她竟要刺杀皇子和大巫神,疯了吗?这与谋逆有何区分!

此女简直疯绝人寰,而事情闹大到这般地步,还被捉住了活口,凭她狠心程度,十之八九要将他灭口……要逃,立刻逃!

他即刻收拾包袱,但又突然想到,她此次派出的矿山死士虽说死伤惨重,但她多半还有他不知道的势力,他逃出去,必然也要遭到她的追杀。

思来想去,胡生决定假造离家的假象,做出这障眼法,暂时藏在家中观望风声。

他藏在地窖里,日夜求鬼神,盼着这风头过去,他和那疯女人之间也好再恢复些斡旋余地,或者让此事直接越过他这小人物、叫她败露伏诛,那就再好不过了!

然侥幸之念到底破碎,一切似乎早就写明了代价。

因不敢面对这现实,胡生昏死醒来又再度昏死,几番折腾后,一度抽搐失声,待勉强稳回心神,便做到应招尽招,只求保住家小性命。

除了供述,胡生还有一些近乎笃定的猜测,他亦知晓赤阳残害童子、朝廷在追查其同谋之事,他笃信夷明公主乃赤阳同谋——

那些童子多半就是为她而杀,她为保容颜,多年来一直暗中搜罗各种古怪之物,那幸存的女童大约就是在为她试药,而那个“欲颠覆大乾”的邪法也未必是空言。

胡生最后喃喃着说:【她就是个疯子。】

【她并不情愿只做一个清汤寡水的女冠。】

此时眼前所见,足以证明她确实不情愿。

跟随入内之人无不被室内之物吸引,唯刘岐转回头去。

那道影子比他预想中更快出现,应当不是接到他的传信,而是另有别的发现。

他的亲卫不会将她为难,她举步入内,火光中与他目光相接,即向他走来,简短交谈,环视暗室,二人的视线不约而同锁定一物。

这暗室尽头靠着墙壁停放着一口棺材。

许多富贵人家都会提前备下这身后物,权贵更不例外,这口棺木用料为珍木之最的金丝楠木,其珍贵程度不亚于这室内任何一件物品。

棺盖未完全封住,棺头尚有不窄缝隙,少微若有所感,快步走近,扶棺沿望入棺中,猝然得见一张面色青黑、唇脂朱红的脸。

全无畏惧,唯有恼怒自心底升腾,刘岐快她一步,令人移开棺盖。

棺中全貌显露人前,死者着织金新履,流光裾裙,翠玉金冠,身下铺着厚厚的软帛。

贺平春已带人赶到,他通晓刑讯验尸,迅速查验尸身,给出总结:“昨日就死了,是服毒自尽。”

没有外伤,也没有挣扎痕迹,像是力求让自己死得体面,连躺下的姿态都不曾扭曲,而其手中紧握有一物……

此物被其握得很紧,不可能是死后被塞入手中,贺平春费了些力气才取出,却见是一只木制人偶,其后刻有生辰八字。

贺平春仅看一眼,便双手捧向刘岐,压低声音:“六殿下……”

刘岐接过,看了片刻,即交还给贺平春,只道:“还需呈入宫中。”

贺平春心中便明晓这位公主死也要握在手中的木偶是在诅咒何人,他头皮一阵发麻,未敢再探看,直接将木偶包藏收好,向刘岐叉手行礼:“贺某去去便回。”

贺平春留下足够人手,仅带几名心腹入宫。

少微也已领悟那木偶的用途,她看着棺中那位公主被掰开变形的僵硬手指。

知晓罪行即将暴露,不愿接受狼狈的羁押刑讯质问,以自己想要的方式了结性命,只借这只木偶表达自己的某种报复之心,少微不清楚她为何怨恨皇帝,也无心情探究,只是不甘不忿地想:她体面地死了,姜负呢?

绣衣卫与邓护等人已将暗室搜遍,再无其它发现,但这座炼清观很大,刘岐的声音在身侧响起:“我陪你一起找,找到为止。”

少微抹杀无用的情绪,离开这间她人墓穴。

观中的女冠被看管起来,现场接受着一些讯问。

有年长些的女冠说,赤阳仙师刚被请入京中那年,也曾来过炼清观宣讲道法,她曾偶然看到赤阳与公主单独交谈,当时只以为在说道法,如今想来,倒不知说了什么。

另有人说,和京中大多数知名的道观一样,炼清观先前也总会请来仙师的亲笔符箓,说不定公主就是在借此与赤阳往来传递什么。

赤阳与许多道观都有此类往来,这些在之前从不会被关注的寻常事,在这真相暴露之际,反而被挖掘出来,成为了更多的疑点证据。

这些似是而非的倒推,并不足以左右少微的判断,而若单凭胡生的供词,也只能证明夷明公主与死士刺客的关连,并不能直接指认夷明公主就是赤阳同谋,但是另有顺真最后写下的“炼清观”三字——

如此种种,少微心中再无疑问。

奔走于偌大的炼清观中,听着风中铜铃响,少微脑海里回响着一道声音:就是这里了,此处应当便是赤阳口中那个【若没有我指路,你只怕很难在她死去前找到她】的秘密巢穴了!

一定,一定还有别的隐秘暗室未被发现!

? ?大家明天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