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深灰色领带被扯松寸许,银质领带夹的位置恰好遮住衬衫第三颗纽扣下的不明凸起。

袖扣是两枚未经打磨的黑钻,抬手翻动PPT时,小臂肌肉将西装面料撑出危险的弧度。

举手投足尽是优雅魅力。

乔如意看得全神贯注,直到陶姜用手捅了她好几下才反应过来。

“你看。”陶姜的目光朝周围扫了一圈。

乔如意顺势一瞧,大吃一惊。

刚刚才不过十来人,这才讲了没多会儿吧,阶梯教室里已坐满一多半了,还有陆续往里进的同学、老师们,看着台上的行临,眼里熠熠生辉的。

乔如意叹为观止。

这哪是来听讲座的?

沈确也瞧见了,低笑说,“看来我给他选的这个场地是英明之举,你们信不信,这里很快就会坐满?甚至是座位不够。”

乔如意肯定相信。

因为就在他们说话这一小会儿功夫吧,感觉又涌进来小一百人了。

行临不为所动。

他没因人少而怠慢,也没因人多而兴奋。语气从一始终的淡然,好像台下得一切情况都跟他无关。

除了台下的乔如意。

行临在讲述过程里,幽深的目光时不时会从乔如意脸上滑过,有时候还会干脆看着她说话。

渐渐的,就有些女同学开始看乔如意,敏感察觉出行临总看她。

行临的语速不紧不慢,继续在讲西夏文字骨骼论,依托的资料便是通过对比榆林窟题记与黑水城文书,揭示西夏文字“竖笔为戈,横笔作弦”的军事化构造逻辑。

而《文海宝韵》的残留笔墨,复原12世纪河西走廊的族群迁徙。

“通过这些实实在在的文书,我们正在重建一个真实的西夏,它不在传说里,而在这些墨迹、纸张和制度细节中。”

台下连连叫好。

看得出行临是真专业,西夏文化在他眼里就像是真实发生过了一遍似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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整场讲座配有西夏文书高清图片、材质样本传阅等资料照片,很枯燥的专业知识被他说出来就格外耐听。

还不到半场,整个阶梯教室已经座无虚席,后排过道都添了临时折叠凳。

人多了,事儿就多了,举着手机不停拍照的也不少。

后来还是沈确出面强调要求,跟大家伙说禁止拍照和录音,作用不大,因为沈确也被连带的上了镜头。

最后还是院里领导出面,学生们才听了劝。

显然是大家伙认出了行临。

台下的热闹和干扰似乎影响不了行临,他讲他的,任由台下掀起惊涛骇浪。

当然,在狂热过后,不少同学的注意力也被内容所吸引,还有文史系老教授们,当行临引用《天盛律令》条文时,他们纷纷戴上老花镜。

空调送出适度的凉风,仍压不住满室的热浪窗外的梧桐叶影投在讲台边缘,随着讲解轻轻摇曳。

乔如意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行临的帅脸上了,他讲解的内容十分有趣,她再次听入神。

直到行临在台上说了结束语,她才恍然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。

竟觉得是瞬间的事。

该说不说,行临挺适合当老师的。

看样子本没安排互动环节,行临讲完后就要往台下走,台下一片声浪,于是就有校领导走上台与行临沟通。

沈确见状赶忙说,“我先上去处理一下啊,行临那性子,我怕他得罪人。”

看样子互动环节是少不了了,乔如意和陶姜原本在前排呢,生生就被挤到后面去了。

乔如意朝台上看了一眼,行临就算想往台下走都难,被围得左三层右三层的。

她俩决定先撤了,到停车场等他们。

往外走的时候,台上的行临朝着门口方向看了一眼。

一般来说,讲座的互动环节会在十五到二十分钟,但乔如意和陶姜在车上等了足足一个小时。

陶姜大半个身子挂在车窗上,“饿死了,那俩人是掉进盘丝洞里了还不出来?”

乔如意在刷手机,跟她说,“这一天还没完事呢,照片不但刷爆了校网站,外网站都沸沸扬扬了。”

“我要是行临,趁着人气大涨肯定要收割一波流量。”陶姜说。

乔如意头也没抬,“收割流量做什么?”

“赚钱啊。”

“行临好像也不缺钱。”

陶姜这才想起来,当时他们一行六人在幻境,吃穿用度不都是行临的吗?

“你说,九时墟店主是拿薪水还是分红?”

乔如意,“作为九时墟店主我不清楚,作为咖啡厅老板的话,显然很多时候都是沈确做那个冤大头。”

陶姜笑了笑,“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呗。”

金魏打来了电话。

挺激动的,“乔老师,原来这次讲座的主讲人是行老师啊,早知道我也去了。”

他这一声“行老师”叫的,乔如意半天都没反应过来。

“还有两天呢,你想来随时来。”

等结束通话,陶姜问,“金魏兴奋什么?”

乔如意一愣,对啊,主讲人是行临,他金魏兴奋什么?搞得像是两人挺熟似的。

“谢天谢地,终于结束了。”陶姜长长松了口气。

乔如意顺势看去,“你确定结束了?”

是行临和沈确走过来了不假,但身后跟着一帮同学,七嘴八舌的,其中女同学居多。

陶姜咂舌,“你说这种情况,咱是跟他俩打招呼呢,还是假装不认识?”

乔如意决定装不认识,反正沈确肯定也开车了,行临会上他的车。

但算盘没打好。

就见行临远远地朝着这边抬手打了个招呼,脸上带着笑意。

乔如意心叹,此等妖孽为何要来长安城呢?

陶姜坐在副驾驶,双臂交叉环抱一起,哼笑,“故意的吧他。”

肯定是故意的。

说话间行临和沈确已经走上前了,也是巧了,沈确的车就停在旁边不远。

行临没上沈确的车,径直走到乔如意车前,众目睽睽之下对她说,“还是我来开吧。”

再自然不过的口吻。

乔如意微微一怔,想起在瓜州的日子。她点了点头,开门下了车。

陶姜识时务者为俊杰,像耗子似的噌地一下钻上了沈确的车,她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。

沈确坐在驾驶位上笑,“英明之举。”

这厢,行临一手搭在副驾车门上,一手似有似无地轻搭乔如意的肩膀,将她护送上车。

这行为举止要说暧昧还谈不上,可要说这俩人是纯纯的友情又绝对不像。

有大胆的女同学,高声问,“行老师,这位是您女朋友吗?”

跟着就有迎合的。

行临只是笑了笑,目光落过来,“大家请回吧。”

话毕绕到了驾驶位,上了车。

关上车门的瞬间,有议论声钻进了车内——

“都没否认,那肯定就是女朋友了。”

“应该是吧,讲座的时候行老师的目光总在她身上……”

车门一关,阻隔了外面的议论声。

乔如意装没听见,将脸扭到一边。

沈确的车已经一骑绝尘了,行临发动车子,紧跟其后。在乔如意眼里,这俩人就跟亡命徒似的,都不敢在校园里多待一分钟。

想想还真想笑。

“如意,对不起。”不料行临开车后的第一句是先跟她道歉。

乔如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,扭头看他,“为什么道歉?”

行临一手控着方向盘,低声说,“刚刚,我的确有意让他们误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