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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反手闩好门,这才敢松懈下来,剧烈的疼痛和脱力感瞬间淹没全身。她靠着门板喘息片刻,挣扎着走到桌边,就着微弱的月光(不敢点灯),脱下浸透冷汗和血污的夜行衣。左肩一片青紫肿胀,被掌风扫中的地方皮开肉绽,鲜血已经凝固。后背和手臂也有多处擦伤。

她咬牙,用清水清理伤口,敷上陆七给的金疮药。药粉触及伤口,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,她闷哼一声,额上冷汗涔涔。简单包扎好,换上那套粗布衣裙,虽不合身,却让她感觉安全了些许。

做完这一切,她几乎虚脱,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,背靠床沿。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,但大脑却异常清醒,反复回放着今夜惊心动魄的每一个细节。

证据被端王的人取走了。这算是好事吗?她冒着生命危险拿到的东西,转手就交给了另一个莫测高深的人。楚昭说会设法递上去,可“需要时间和契机”是什么意思?他在等什么?等更致命的证据?还是等一个更合适的、不至于引火烧身的时机?

影卫的出现,更让她心惊。如果连皇帝的秘密力量都牵扯其中,那这件事的性质就完全变了。是皇帝在暗中调查曹党?还是皇帝在保护曹党,清理像她这样不知深浅的探查者?那枚“影”字令,到底是个意外,还是一个精心设计的诱饵或标识?

无数疑问在脑海中盘旋,却没有答案。她感到一种深沉的无力。自己仿佛激流中的一片落叶,看似在挣扎向前,实则完全被水流裹挟,方向难明。

不能这样被动。她强迫自己打起精神。无论端王和影卫目的何在,她自己的目标始终未变——为父亲正名,揭露边关黑幕。证据虽然交出去了,但内容她已经看过,核心信息记在脑中。赵铁脊的证词也在。她并非一无所获。

现在最关键的是自身安全。曹党已经警觉,影卫可能也在找她。夏府,短期内恐怕不能回去了。她需要一个新的、绝对安全的藏身之处,也需要一个能够将手中信息有效传递出去的可靠渠道——不能完全依赖端王。

天快亮了。陆七说天亮前会送她回府,但……真的能回去吗?回去之后呢?顺天府、曹党、甚至影卫,会不会已经张网以待?

正思虑间,门外传来极轻的叩门声,三长两短。

夏简兮心头一紧,握紧了藏在袖中的匕首。“谁?”

“小姐,是我,陆七。”声音压得很低,“时辰差不多了,该动身了。请开门。”

夏简兮缓缓起身,走到门边,并未立刻开门,而是低声问:“去哪里?”

“送小姐去一个更安全的地方暂避风头。殿下吩咐,夏府目前不宜回去。”陆七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,平静无波,“请小姐相信殿下安排。”

更安全的地方?是端王的另一处秘密据点?还是……某种意义上的“软禁”?

夏简兮心中警铃大作。她相信楚昭暂时是盟友,但将自身安危完全交托于他人之手,绝非明智之举。

“替我多谢殿下好意。”她斟酌着措辞,“但我自有去处,不劳殿下费心。请将我之前拜托取回的东西还我,我立刻离开。”

门外沉默了片刻。陆七的声音再次响起,依然平稳,却多了几分不容置疑:“小姐,外面的情势比您想象的更严峻。曹府已暗中封锁了附近几条街巷,影卫也有活动迹象。殿下是为了小姐安全着想。那东西……暂时由殿下保管更为稳妥。待风头稍过,殿下自会与小姐联系。”

果然!东西不还,行踪也要被控制。端王这是要将她和证据都牢牢掌握在手中。

夏简兮背脊发凉,脑中飞速思考对策。硬闯?外面不知有多少人,自己还受了伤,绝无可能。顺从?那就彻底成了楚昭棋盘上一枚任由摆布的棋子。

“小姐?”陆七催促。

“我……我需要收拾一下,换下的衣物要处理。”夏简兮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自然。

“小姐将换下的衣物从门缝递出即可,小的会处理干净。请小姐快些,天快亮了。”

夏简兮看了一眼桌上那堆血污的夜行衣,又摸了摸怀中贴身暗袋里的“影”字铁令和那柄淬毒匕首。这两样东西,绝不能交出去。

她迅速将夜行衣团了团,从门底缝隙塞了出去。然后,她走到房间唯一的窗户边。窗户从内闩着,外面是后院,黑漆漆一片,看不清情形。

赌一把!

她轻轻拔开窗闩,将窗户推开一条缝。夜风灌入,带着凌晨的寒意。后院似乎空无一人,围墙不算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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没有时间犹豫了。她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,深吸一口气,忍着肩伤疼痛,单手撑住窗台,费力地翻了出去,落地时一个踉跄,险些摔倒。

她稳住身形,立刻猫腰贴墙,向后院围墙移动。所幸这小院不大,几步就到了墙边。围墙比她想象中稍高,且墙面光滑,没有借力点。她受伤的肩膀使不上力,尝试两次都滑了下来。

就在这时,前院传来了陆七略显急促的敲门声和呼唤:“小姐?小姐请开门!”

被发现了!

夏简兮心中一急,目光扫过墙角,发现那里堆着几个破旧的瓦罐。她顾不上许多,将瓦罐叠起来,踩上去,双手勉强够到墙头,用尽全身力气向上攀爬!受伤的肩膀传来撕裂般的剧痛,她眼前阵阵发黑,全靠意志力支撑。

终于,她翻上了墙头,来不及看清外面,直接跳了下去!

外面是一条更窄的、堆满杂物的死胡同。她摔在杂物堆上,一阵翻滚,旧伤加新痛,让她几乎昏厥。但她知道,追兵马上就到!

她挣扎着爬起来,辨明方向——这里似乎是城西贫民区深处,巷道错综复杂,污水横流,气味难闻。但此刻,这肮脏混乱的环境,反而是最好的掩护。

她撕下粗布衣裙的一角,胡乱缠住肩膀上又渗出血的伤口,将头发弄得更乱,脸上也抹了些墙灰,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流浪的乞丐或贫女,然后低着头,踉跄着汇入黎明前最黑暗的街巷。

她必须立刻消失,找到一个能暂时容身、又能设法联系外界的地方。

父亲……父亲在京中,可还有绝对信得过的、未被曹党注意的故旧?她一边快步走着,一边在记忆中竭力搜寻。那些明面上的叔伯显然不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