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门外站着一个中年男人。

他穿着便装、头发稀疏,戴着金丝眼镜,看上去文质彬彬,极度沉稳。

他手里还提着一个小型医疗箱。

正是宁城中心医院的李院长,也是陈耀祖多年的老朋友。

“李院长!你可算来了!快请进!快请进!”

陈耀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和一种卑微的恳求。

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官威。

李院长被陈耀祖的态度弄得有些紧张。

“陈省长召唤,我哪敢怠慢?令郎在哪里?我这就看看!”

陈耀祖引着李院长来到沙发前,指着白布下的陈雷。

他声音干涩地解释:“李院长,实不相瞒……为了把雷儿从看守所弄出来,我们……我们用了点非常手段,给他服了一种国外的假死药。

按说……按说解药已经注射了快……快三个小时了!

可……可人就是醒不过来!我这心里……实在没底了!

老李,你经验丰富,快帮我看看!

是不是药效太强了?还是……还是哪里出了问题?”

他紧紧抓住李院长的手臂,眼神里充满了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。

李院长看着陈耀祖布满血丝的眼睛和灰败的脸色。

又看了看沙发上盖着白布的人形,他的心头一沉。

他强自镇定地点点头:“陈省长别急,我先看看。”

他放下医疗箱,先是伸出手指,小心翼翼地搭在陈雷露在白布外的手腕上。

指尖刚一接触到皮肤,李院长的眉头就狠狠一皱!

那触感……冰冷、僵硬,毫无弹性!这绝不是活人该有的体温和触感!

他屏住呼吸,凝神切脉。
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,他的脸色越来越凝重。

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。

——没有!

一丝一毫的脉搏搏动都没有!

指下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凉!

李院长的心沉到了谷底。

他深吸一口气,轻轻掀开盖在陈雷脸上的白布一角。

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青灰僵硬、毫无生气的脸。

他熟练地翻开陈雷的眼睑——瞳孔已经散大固定,对光线毫无反应!

最后,他示意陈耀祖帮忙,两人合力将陈雷的身体稍微侧翻。

这一翻身不要紧,

陈雷后背那片大片大片、颜色深紫、如同腐败地图般的尸斑完全暴露在灯光下。

李院长的手猛地一抖,像是被烫猛地一抖,像是被烫到一般缩了回来!

他踉跄着后退一步,脸色瞬间变得比陈雷还要惨白。

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滚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滚落。

金丝眼镜后的眼神充满了惊骇和难以置信!

“陈……陈省长!李夫人!”

李院长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。

“节……节哀顺变!

贵公子……贵公子他……他已经……已经仙逝了!”

这声音带着巨大的恐惧和一种宣告死亡的沉重。

“什么?!不可能!绝对不可能!”

李蓉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,像疯了一样扑向李院长。

“姓李的!你放屁!你胡说!我们两家这么多年的交情,老陈待你不薄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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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怎么能这样咒我儿子!

他明明只是睡着了!只是药效没过!

你滚!你给我滚出去!”

陈耀祖没有像李蓉那样歇斯底里。

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李院长,脸色由青转黑,再由黑转成一种死灰般的绝望。

他嘴唇哆嗦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
眼里尽是死灰般的绝望,麻木至极。

李院长被李蓉的疯狂吓得连连后退,后背抵住了冰冷的墙壁。

他看着眼前这对濒临崩溃的父母,眼中充满了同情,但更多的是面对死亡铁律的无力感。

“陈省长!李夫人!”

李院长提高了声音,带着一种医者的沉重和不容置疑的肯定。

“我们两家相交多年,陈省长更是我李某人的至交好友!

我李某人以毕生行医的声誉和人格担保,我绝无半句虚言!

更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欺骗你们!”

他指着沙发上的陈雷,声音带着一丝悲悯。

“你们看!这背部的紫红色斑块,医学上称为‘尸斑’!

这是人死后,血液循环停止。

血液在重力作用下沉积于身体底下部位血管内,导致皮肤呈现的暗红色或紫红色斑痕!

这是死亡后必然出现的现象!是铁证!”

他又指向陈雷的脸和眼睛。

“瞳孔散大固定,对光反射消失!

身体冰冷僵硬!脉搏、呼吸全无!

陈省长,李夫人,我知道这难以接受,但……脉搏呼吸或许可以靠药物暂时模拟欺骗仪器。

但这尸斑……是死亡最无可辩驳的证明!它骗不了人!

贵公子……确实已经……去了!”

李院长说完,对着陷入巨大悲恸和死寂的陈家夫妇深深鞠了一躬。

他声音哽咽:“二位……节哀顺变!保重身体!

李某人……告辞了!”

他不敢再多停留一秒,提起医疗箱。

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被死亡阴影彻底笼罩的别墅。

“砰!”

沉重的关门声响起。

如同丧钟的最后一声余响,彻底击碎了陈家最后一丝自欺欺人的幻想。

客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、令人窒息的寂静。

惨白的灯光下,沙发上的尸体。

墙边蜷缩颤抖的陈冰冰。

呆立如木偶的陈耀祖,以及僵在原地、眼神空洞的李蓉……构成了一幅绝望的静物画。

突然——

“啊——!!!”

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骤然响起。

李蓉如同受伤母兽般,发出了凄厉哀嚎。

那声音充满了无尽的痛苦、绝望、不甘和彻底的崩溃!

她像是被抽掉了所有骨头,整个人瞬间瘫软在地。

她的双手疯狂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和衣服。

用头狠狠撞击着冰冷坚硬的地板,发出“咚咚”的闷响。

这一刻,女人涕泪横流,状若疯魔!

“我的儿啊——!雷儿——!你怎么能丢下妈啊——!

你醒醒!你醒醒看看妈啊——!

老天爷啊!你不开眼啊——!”

这绝望的哭嚎如同一把冰冷的利刃。

瞬间刺破了别墅的死寂,也刺穿了陈耀祖最后强撑的意志。

他高大的身躯剧烈地摇晃了一下,两行浑浊的泪水再也无法抑制。

无声地从他布满血丝的眼眶中汹涌而出,顺着他瞬间苍老了十岁的脸颊,滚滚滑落。

他没有像李蓉那样嚎哭像李蓉那样嚎哭。

只是颓然地、缓缓地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,背靠着沙发。

他的目光呆滞地望着天花板上那盏惨白的灯,仿佛灵魂已经被彻底抽空。

蜷缩在墙角的陈冰冰,看着父母瞬间崩塌的世界。

听着母亲那锥心刺骨的哭嚎,感受着父亲那无声却更显绝望的悲恸。

巨大的恐惧和悲伤终于将她淹没。

她再也忍不住,双手捂住脸,断断续续的呜咽声从指缝中泄露出来。

女孩瘦弱的肩膀剧烈地抖动着,抽泣着。

冰冷的灯光,绝望的哭嚎,无声的泪水。

还有沙发上那具覆盖着白布、散发着死亡气息的躯体。

共同构成了陈家这个夜晚,最残酷、最绝望的终章。

所有的算计,所有的希望,所有的挣扎,全部化成了最后的绝望。

令人心碎的悲鸣,在空旷的别墅里久久回荡,挥之不去。

……